资深声纳操作员谈美国核潜艇碰撞事故 艇长会被解职 潜艇长期检修

10月2日，美国海军最昂贵的“海狼”级攻击核潜艇“康涅狄格”号（SSN-22）在中国南海发生严重的水下碰撞。


“海狼”级核潜艇是美国海军有史以来建造的最昂贵的核潜艇，造价超过20多亿美元，因此只建造了三艘（分别为“海狼”号、“康涅狄格”号和“吉米·卡特”号）就宣布停工。碰撞发生后，这艘核潜艇立刻上浮，以水面航行状态前往关岛，以评估损坏情况。直至10月7日，“康涅狄格”号核潜艇抵达关岛后，美国海军才证实该潜艇发生碰撞受损的情况。值得庆幸的是，此次事故没有人员丧生，11名艇员受伤，其中两人伤势严重，艇上核反应堆仍处于安全状态。

本文为美国“The Drive”网站“战争地带（War Zone）”专栏文章，作者Tyler Rogoway，本人翻译并编辑给大家分享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此次事故发生后，网络上出现的所有关于“康涅狄格”号碰撞后的现场照片都是假的，至今也没有一张真实的照片出现在网络上。由此可以看出美国在关键问题上的保密态度，反观国内某些人为了所谓的“出名”和“博眼球”，枉顾国家安全将拍摄的涉密照片发布到网络上，还进行详细的描述，只能用法律进行惩罚。然而，无论惩罚如何，造成的损失都无法挽回。

“康涅狄格”号核潜艇模型。

“康涅狄格”号核潜艇究竟与什么物体发生碰撞至今仍是一个谜，许多人对笔者表达了他们的疑惑——一艘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核潜艇，配备了全世界最强大的传感器，成为人类拥有的最先进水下装备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碰撞？

带着这个问题，笔者联系了资深潜艇艇员Aaron Amick，他是专业网站Sub Brief的所有人，同时也是该网站的主要撰稿人。他曾经在美国攻击型核潜艇和弹道导弹核潜艇上担任了20年的声纳员，同时他也是新型声纳设备的教官。如果有人能够为笔者解答此类碰撞事件是如何发生的，以及碰撞发生后“康涅狄格”号上会有什么特殊情况，接下来一些艇员可能会采取什么措施，相信他最有发言权。

事故发生前，处于水面航行状态的“康涅狄格”号核潜艇。

正如笔者预料的那样，Aaron Amick详细回应了相关问题，以下是相关的交谈记录：

有哪些陷阱或盲点可能会导致一艘价值数十亿美元、装有世界上最先进传感器的潜艇与水下物体相撞？

潜艇在水下航行状态时，需要借助导航对周围区域有非常详细的了解。有两种常见的方式可以实现安全的水下导航：详尽的海图和使用主动高频声纳。

高度精确的海图始终是首选。主动声纳主要用于通过海图航行时，确定当时潜艇所处的深度。这些主动声纳脉冲设备可以向潜艇的前方和两侧发射。这些探测距离较短、高频声纳系统可以非常清晰地显示附近的水下物体。接受过训练的声纳操作员可以清晰地发现水下物体，包括水雷、沉船和其他潜艇。

使用主动声纳的缺点就是它是可以被对方探测到的，并且在大多数海洋环境中，它的传播范围大概是声纳操作员搜索范围的两倍。典型的高频、高分辨率声纳的探测距离可达5000码（4572米），在良好情况下这种声纳信号可以在10000码（9144米）甚至更远的地方被对方探测到。这意味着对手可以确定潜艇的位置，只要对手配备了高分辨率声纳，就可以跟踪正在使用主动声纳的潜艇时不会被发现。


美国海军核潜艇上的声纳操作员。

这种探测方面的漏洞是潜艇很少使用主动声纳的原因。如果底部测绘声纳可以验证潜艇在海图上的位置，那么就不需要使用可能会暴露自身位置的高频前视声纳。

美国海军拥有目前最准确的海图。这是一种数字海图（有纸质备份），使得它们可以更频繁地更新。理想状态下，美国海军的每艘潜艇都有最新的海图，可以准确反映潜艇任务区域的现实情况。在实际行动中，我们发现情况并非总是这样。世界上一些地区的海图探测间隔有几十码，这些探测盲点可能会隐藏从海底隆起的地形结构，从而威胁到潜艇的航行安全。


多次来到南海的美国海军“无暇”号测量船，主要任务就是绘制海图。

如果潜艇在他们怀疑存在敌方潜艇的区域内活动，他们可能会选择不使用高频有源声纳来验证周围的地形。如前所述，这是因为如果被敌方潜艇探测到这些声纳信号，将暴露自身位置。这就意味着潜艇只能依靠速度和航向，来推算潜艇当前所处的位置。

采用这样的导航方式会有非常小的误差，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累加。最终，潜艇可能会偏离正确的位置数百码或更多。导航误差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增加，直至下一个导航点进行修正。有一些方法可以在不使用声纳的前提下，对潜艇位置进行修正，但它们并不会探测到海图上探测间隔之间隐藏的海底地形。


建国70周年阅兵式上，展示的新型水下无人航行器。

其他潜艇和水下无人航行器是否会成为碰撞事故的一个因素？

在南海与有人潜艇相撞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。这片水域与许多拥有常规、核动力潜艇的国家接壤。中国在南海部署着亚洲最大的潜艇基地——榆林海军基地。在任何时候，该海域都可能有多艘潜艇正在行动。

澳大利亚和越南等友好国家，通过与盟国合作的方式可以避免发生这类的碰撞事故。但是，与美国有利益冲突的国家并不会进行相关的合作，因此对自身和其他潜艇构成了真正的碰撞风险。


正在潜望镜深度航行的“洛杉矶”级攻击核潜艇。

与世界其他海域相比，南海发生潜艇碰撞的风险更高，因为这里是包括潜艇在内的所有类型船只都非常繁忙的区域。频繁的航行活动让被动声纳的探测效率降低，潜艇可以隐藏在嘈杂的区域，用背景噪音掩盖其可以被美国核潜艇被动声纳探测到的特征。这意味着两艘潜艇可能彼此之间距离非常近，如果背景噪音足以掩盖两艘潜艇的活动，则双方都不会听到对方的声音。

水下无人航行器（UUV）正在改变我们使用潜艇的方式，UUV可以在核潜艇无法行动的非常浅或受到严密监测的海域内行动。UUV配备人工智能和声纳系统可以在水下航行，而且人员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执行任务。如果UUV搁浅，也不会损坏核反应堆或威胁艇员的安全，因为它两者都没有。这种能力让UUV的需求量很大，并被世界许多海军所装备。

南中国海的数字海图。

据称，在南海的某些海域，对于大型潜艇航行而言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。其独特的海底地形是一个主要原因吗？

由于海底构造变化巨大，潜艇在南海航行时导航会非常困难。海底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，南海的一些海域深度非常大，不过这种深度会剧烈变化，突然就会出现垂直地形变化，这类似垂直的海底尖峰，甚至会露出海面形成岛屿。

这些海底尖峰是航行中的危险区域，如果不能及时发现，可能会导致水下碰撞。测量潜艇下方的海底深度，可能不会给它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避开前方近乎垂直的地形变化。

“罗德岛”号潜艇的水兵正在进行损管演习。

当碰撞发生时，潜艇内部通常会发生什么？潜艇在自身动力带伤返回母港的决定，是否具有冒险成分？

当潜航时发生碰撞，标准处置程序是立即航行到浅水区，并在配平上保持正浮力。碰撞警报响起，所有人员手持装备向预定的损管站报告。在1MC线路上发布公告，所有舱室都要向损管中心（DC Central）报告损坏情况。任何因碰撞导致的进水或火灾等附加损坏，将由舱室人员立即处理，并报告损管中心，由负责人进行协调。

随着潜艇的深度变小，潜艇上的军官将确定立刻浮出水面是否安全。如果安全，潜艇将直接浮出水面，并评估损坏情况。这一切都在几秒内完成。始终保持良好的态势感知能力，是从任何事故中安全恢复的关键，并能够防止上浮到海面时与高速航行的船只发生碰撞，让事故更加严重。


2009年5月21日，美国海军“洛杉矶”级攻击核潜艇“哈特福德”号在霍尔木兹海峡与 “新奥尔良”号两栖船坞登陆舰相撞，“哈特福德”号严重受创，潜艇围壳歪斜，15名艇员受伤。

此时，如果艇体受到任何损坏，潜艇都不会再次下潜。例如，如果声纳罩损坏，底部的压载水舱可能会有更多无法看到的损坏情况。因此，潜艇将一直保持水面航行状态，直至返回港口。

在确定艇员的安全状况之后，最大的安全隐患就是核反应堆。立刻进行检查是非常重要的，为潜艇核反应堆高压高温系统配套的泵和阀门非常坚固，设计时已经考虑了承受冲击的因素，但是还会在碰撞之后立刻对动力系统所有环节进行检查，以确保核安全。


“旧金山”号潜艇与海底山脉发生碰撞后返回关岛。题图就是这艘受损的潜艇，维修时更换了一艘退役潜艇的艇艏。

从过去的经验看，发生过碰撞的潜艇指挥官会被如何处理？

根据经验分析，指挥官会被尽快解除职务。来自潜艇中队、具有指挥资格的军官通常会毫不客气地接手指挥，并向艇员宣布这个决定。通常，发生过碰撞的指挥官将再也不会指挥潜艇。

随后的事故调查将确定还有谁存在过错行为。值班的领航员、助理领航员和舵手很可能被取消资格，这是最起码的处分。事故调查还将检查设备操作、航海日志和碰撞发生时采取的应对措施，以确定还有谁将受到纪律处分。

在潜艇上改变每一个设备都需要进行认真的平衡调整。从陀螺仪到海水泵，每一个齿轮都必须检查并根据需要进行更换，以保持潜艇在航行时的静音水平。这将需要大量的干船坞检修时间，以及大量的后续实验。